CAN航史 |目標：柏林
這是一架過時的法國轟炸機在夜間首次空襲德國首都的英勇故事。
原作：C.G.斯威廷
編譯：Dougram
1940年6月7日，當法國輔助轟炸機“儒勒•凡爾納”號于午夜時分來到柏林附近時，其機組人員驚訝的發(fā)現(xiàn)，第三帝國的首都仍是一片燈火通明。轟炸機機長、法國海軍上校亨利•達耶爾，命令飛行員亨利•約內(nèi)按計劃做出機動動作，裝作像是要在柏林的坦普霍夫機場著陸，但隨即掠過機場，低空向泰格爾飛去。
“儒勒•凡爾納”號轟炸柏林的場景
隨著他們逼近此次轟炸的目標，西門子工廠，達耶爾喊道：“注意”。在低空投彈是個相當危險的的舉動，飛機有可能會被被炸彈爆炸所波及，但法國人在投彈時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與此同時，飛行機械師科爾內(nèi)耶和投彈手德尚，正為投擲燃燒彈而忙得不可開交?！叭謇?#8226;凡爾納”號的炸彈掛架只能掛載爆炸彈，但無法掛載小小的燃燒彈，兩人索性打開飛機的客艙門，用手將燃燒彈直接扔下。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終于驚醒了德國防空部隊。尖嘯的空襲警報聲驟然響起，一道道探照燈的光束猛然刺向夜空。幾門高射炮開始毫無章法的向天空開火。轟炸機仍在低空以最高速度向家鄉(xiāng)飛行。但“儒勒•凡爾納”號的機組人員能躲過德國防空部隊的截擊，并安全返回法國嗎?
駕駛“儒勒.凡爾納”號轟炸德國柏林的四位機組，左一是機長亨利•達耶爾
亨利•達耶爾
甚至是對大多數(shù)柏林人而言，柏林的這次首遭空襲也是個鮮為人知的事件。德國宣傳部次日宣稱進行了一場空襲演練。關(guān)于帝國首都遭襲的新聞無疑會令阿道夫•希特勒和赫爾曼•戈林感到難堪，尤其是后者在大戰(zhàn)爆發(fā)前曾夸下?？冢骸爸灰姓◤椔涞降蹏念I(lǐng)土，我就會改名為邁爾”（不同于人們通常所認為的那樣，Maier并不是一個反猶太詞匯，而是一個德國人中相當常見的姓名，在巴伐利亞地區(qū)使用此名的人尤多，戈林的意思只是說他將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在法國，盡管徒具象征意義，有關(guān)這次危險行動的消息或許仍會令急欲復(fù)仇的領(lǐng)導(dǎo)人感到一絲欣慰，但難免被淹沒在正在橫掃低地國家的德國閃電戰(zhàn)所產(chǎn)生的一片混亂之中。
對柏林真正意義上的首次轟炸發(fā)生于不列顛之戰(zhàn)期間的1940年8月25日。希特勒曾禁止轟炸倫敦，德國空軍當時正在集中力量打敗英國皇家空軍，為橫渡英吉利海峽的入侵行動進行準備。但在那天晚上，或許是一次失誤，德國飛機在一次空襲返航途中將炸彈投向了倫敦。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立即命令英國空軍實施報復(fù)，對柏林發(fā)動一次空襲。就在同一個夜晚，81架維克斯“惠靈頓”和漢德利•佩奇“漢普頓”轟炸機向柏林飛去。受烏云影響，只要半數(shù)英國飛機抵達了柏林。英國轟炸造成的損失很小，但炸死了柏林動物園中唯一一頭大象。
英國轟炸造成的損失很小，但炸死了柏林動物園中唯一一頭大象
被激怒的希特勒命令戈林改變空襲戰(zhàn)略，不再集中兵力去消滅英國空軍，而是重點空襲英國城市，尤其是倫敦。德國空軍在夜間進行的這些“閃電”沒能摧毀英國人的抵抗意志，到了9月希特勒不得不放棄入侵英國的作戰(zhàn)計劃。
法國海軍6月7日對柏林的空襲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但法國如果沒有一款具備超長航程的飛機，根本無法完成這樣的作戰(zhàn)任務(wù)。1936年法爾曼和昂里奧飛機公司開始研制一種遠程轟炸機——F.223。該機是F.222轟炸機的后續(xù)發(fā)展型，后者為法國空軍生產(chǎn)了24架。尚在繪圖板上之時，F.223就顯得已經(jīng)過時，但考慮到法航計劃開辟途徑亞速爾群島、往返于巴黎和紐約之間的定期航線，法國航空部特地訂購了一架原型機。進行了一些改進后的法爾曼轟炸機，足以滿足遠程商用運輸機的需求。
尚在繪圖板上之時，F(xiàn).223就顯得已經(jīng)過時
注冊號F-APUZ的F.223.1民用運輸機，于1937年6月12日開始飛行試驗。在9架飛機的生產(chǎn)過程中，其相貌笨拙的設(shè)計幾乎毫無變化。這種上單翼飛機有著一副呈錐形的長機身，兩個長長的短艙通過撐桿外置安裝在機翼下，其內(nèi)串列安裝著一對720馬力的西班牙-瑞士12缸直列發(fā)動機。機身內(nèi)的燃料箱能容納3091加侖燃料，賦予了飛機近5000英里的驚人航程。1937年9月，這架10噸重的運輸機在知名法國飛行員保羅•科多駕駛下，參加了伊斯特爾-大馬士革-巴黎航空競賽。由于最高速度只能達到233英里/小時，F-APUZ在比賽中敬陪末座。但幾個星期后，它創(chuàng)造了運輸機的載貨量世界紀錄。
F.223.1被命名為“洛朗•蓋雷羅”號，科多和機組人員于1937年11月20日駕駛著它開始了新的冒險：一次從伊斯特爾飛往智利的圣地亞哥的飛行。這次高調(diào)的飛行供耗時2天10小時41分鐘。證明了自身的遠程運輸能力后，法爾曼飛機獲準進入法航，執(zhí)行橫越北大西洋的郵政飛行。法航定購了三架稍作改進的飛機，“洛朗•蓋雷羅”號一直服役到1938年9月，被用于試驗和訓(xùn)練。
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F-APUZ被移交給法國海軍，當作遠程偵察機使用。相關(guān)改裝措施包括安裝特制的電臺和導(dǎo)航裝置。1939年12月10日，仍掛著民用飛機注冊號的這架飛機，飛往西非的達喀爾，準備在南大西洋執(zhí)行巡邏任務(wù)。但在首次任務(wù)中，這架法爾曼飛機在一次事故中受損，不得不永久停飛。
F.223.1“洛朗•蓋雷羅”號
軍用型的原型機F.223.01于1938年1月18日首飛成功。它與之前的型號差別不大，只是動力換成了四臺1100馬力的西班牙-瑞士14 AA星型發(fā)動機。發(fā)現(xiàn)這些發(fā)動機的表現(xiàn)不盡人意后，它們被910馬力的西班牙-瑞士12Y-29型直列發(fā)動機換下，該機在1938年10月15日獲得了NC.223.3的編號。除了發(fā)動機問題外，一起著陸事故使試驗一直拖到1939年3月才告結(jié)束。法國訂購了15架該型飛機，但到1940年5月只交付了9架，而且都沒有參加過歐洲的戰(zhàn)事。6月16日，7架飛往北非，參加與意大利間的戰(zhàn)斗，但是，法國與德國和意大利在6月22日達成了?；饏f(xié)議，戰(zhàn)斗隨之終止。
德國空軍接管了NC.223.3原型機，但其他飛機由德國控制的維希政府使用。其中5架1941年初被分配給一支新成立的運輸中隊，在法屬北非和中東之間執(zhí)行補給任務(wù)。及至1941年7月，兩架法爾曼停飛，再到1942年11月8日，另一架飛機在摩洛哥的拉巴特毀于盟軍進攻北非的行動。
法國戰(zhàn)敗后，法航又添置了4架NC.223.3，用它們執(zhí)行法國與北非間的郵政飛行任務(wù)。1941年7月15日，一架飛機落入了自由法國空軍的手中，并新主人一直使用到戰(zhàn)爭結(jié)束。1942年11月德軍占領(lǐng)法國全境后，德國空軍沒收了法航手中剩下的三架飛機。其中一架于1943年1月在圖盧茲毀于一場事故，至于剩下兩架飛機，駐扎在巴黎的布爾歇機場是他們傳出的最后消息。
NC.223.3轟炸機
與此同時，法航為進行跨大西洋飛行所訂購的三架F.223.0（后為NC.223.0）正在制造中。首架完成的飛機注冊號為F-AQJM，于1938年4月28日完成首飛。它與轟炸機型大同小異，但為載貨進行改裝，加長、加寬了機身。1939年初，F-AQJM換裝了四臺920馬力的西班牙-瑞士12Y-38/39發(fā)動機。編號更改為NC.223.4 1號的改進型飛機于1939年3月15日實現(xiàn)首飛。另外兩架同型也在同年完工。
由于加長、加寬了機身，NC.223.0的機頭也做了重新設(shè)計
三架飛機的名字如下：NC.223.4 1號，“卡米耶•弗拉馬里翁” ；2號，“儒勒•凡爾納”；以及3號，“勒威耶” 。大戰(zhàn)爆發(fā)時三架運輸機已經(jīng)完成了各自的試飛?！翱滓?#8226;弗拉馬里翁”號立即被移交給法國海軍，用于遠程偵察，達耶爾上校擔任其指揮官和技術(shù)顧問。1939年10月10日，該機從波爾多飛往達喀爾，之后在南大西洋執(zhí)行偵察任務(wù)。這次飛行的正式目標是建立通往南美的商業(yè)航線，但機組人員實際搜索了正在這一海域獵殺盟軍商船的德國袖珍戰(zhàn)列艦“海軍上將施佩伯爵”號和一艘輔助巡洋艦。
NC.223.4，也就是轟炸柏林的主角終于登場了
NC.223.4一號機“卡米耶•弗拉馬里翁”
NC.223.4二號機“儒勒•凡爾納”，注意已經(jīng)被涂上了迷彩涂裝
NC.223.4三號機“勒威耶”
10月中旬在里約熱內(nèi)盧加油后，法爾曼遭遇了一起起飛事故，但事后被修復(fù)，11月13日踏上了飛往巴黎奧利機場的回程。“卡米耶•弗拉馬里翁”號和另外兩架NC.2234隨后被編入B5海軍中隊，達耶爾任中隊指揮官。
全部三架NC.223.4都要為執(zhí)行遠程偵察和轟炸任務(wù)進行改裝。新的炸彈掛架能夠掛載8枚551磅炸彈。裝在機翼后方背部活動槍架上的1挺8毫米機槍是唯一的自衛(wèi)武器。這些飛機還涂上了迷彩涂裝。
進入法國海軍服役后，“儒勒•凡爾納”取消了所有民用標識
1940年5月10日，西線德軍發(fā)動攻勢，向法國、比利時和荷蘭大舉進攻?！叭謇?#8226;凡爾納”號于4月首次參加作戰(zhàn)，執(zhí)行了船隊護航任務(wù)。5月13日至31日間在布雷斯特附近的朗韋克-普爾米克海軍基地行動，執(zhí)行對德軍的夜間轟炸行動，目標大多位于荷蘭境內(nèi)，此外還曾對德國城市亞琛發(fā)動過一次空歡喜。為了躲避對方的攔截，每次飛行要持續(xù)8至10個鐘頭。6月3日，“儒勒•凡爾納”號陪伴著“巴斯德”號客船啟航，將法國的部分黃金儲備運往一個安全地點，其位置可能在非洲。
就在同一天，德國空軍首次轟炸了巴黎。法國人群情激憤，要求展開報復(fù)。但法國空軍的飛機大多都是些過時貨，而且已經(jīng)被德國空軍摧毀。德國人不但使用著更加先進的戰(zhàn)機，更在西班牙內(nèi)戰(zhàn)和波蘭戰(zhàn)役中練出了一身好身手。法國空軍向當時和法爾曼飛機駐扎在波爾多的達耶爾上校下達命令，要求他盡快向柏林發(fā)起一次空襲。盡管這看上去將是有去無回的任務(wù)，達耶爾仍很快制定出了一個突然襲擊計劃，準備充分發(fā)揮“儒勒•凡爾納”號的唯一真正優(yōu)勢--超長的航程。
6月7日，法爾曼飛機加滿了燃料，掛上了8枚551磅炸彈和一箱22磅燃燒彈。達耶爾和機組人員于15：30分起飛，沿著大西洋海岸向北飛去，隨后駕機向東轉(zhuǎn)向，沿著英吉利海峽，以及比利時、荷蘭和德國北部海岸不遠處飛行。為了避免被敵軍發(fā)現(xiàn)，“儒勒•凡爾納”號飛得很低，飛過北海，越過從4月起就被德國占領(lǐng)的丹麥南部。轟炸機在波羅的海上空巡航，接著轉(zhuǎn)向南方，飛過空曠的德國海岸。
“儒勒•凡爾納”號的飛行航線
當機組人員準備接受在夜間尋找目標的導(dǎo)航挑戰(zhàn)時，“儒勒•凡爾納”號正在梅克倫堡的鄉(xiāng)間低空巡航。隨著他們不斷的向南前進，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一團光亮：柏林。達耶爾和他機組人員曾估計德國首都會實施戰(zhàn)時燈火管制，柏林仍象和平時期那樣燈火通明令他們倍感意外。德國人顯然沒有料到會遭受空襲，更不會想到敵人會從波羅的海方向飛來。在午夜時分抵達柏林東郊后，“儒勒•凡爾納”號裝作想要在柏林南郊的坦普霍夫機場著陸的樣子，然后向泰格爾飛去。他們在幾分鐘后飛抵西門子工廠上空，在約內(nèi)向工廠投下炸彈的同時，科爾內(nèi)耶和德尚奮力將12枚燃燒彈扔出客艙門。
科爾內(nèi)耶和德尚奮力將12枚燃燒彈扔出客艙門
約內(nèi)駕機猛然壓著坡度，躲避著雜亂無章的高炮炮火和探照燈光束?！叭謇?#8226;凡爾納”號沒有從北方返回，而是轉(zhuǎn)向西南，利用不規(guī)律的飛行線路來迷惑對方的防空系統(tǒng)?！叭謇?#8226;凡爾納”號飛過法國邊境，穿過戰(zhàn)區(qū)，6月8日13：30在巴黎-奧利機場降落。達耶爾和他勇敢的部下雖然已經(jīng)精疲力竭，但滿心歡喜的接受了長官的祝賀。
法國報紙對這次轟炸的報道
在新的命令下達前，他們利用僅有的一點時間對飛機做了保養(yǎng)并稍作休息。10月10-11日夜晚，他們在海岸附件沿著相同的路線，飛過丹麥南部，進入波羅的海。這次目標就在海岸附近：位于羅斯托克的亨克爾工廠?！叭謇?#8226;凡爾納”號再次消失在夜空中，并安全返回。兩天后轟炸了威尼斯南面的一座工業(yè)設(shè)施，次日夜晚襲擊了利沃諾附近的一座煉油廠。在后面這兩次任務(wù)中，機組人員都曾在羅馬上空散發(fā)傳單。
“儒勒•凡爾納”剛服役時，引來了好奇的圍觀人群
與此同時，英國遠征軍正在設(shè)法從敦刻爾克將其大部分軍隊撤走，德國國防軍已經(jīng)徹底擊敗了法軍。6月22日停戰(zhàn)后，全部三架NC.223.4均飛往尚未淪陷的法國東部，7月16日被移交給法國空軍。在一次事故中弄壞了起落架后，“卡米耶•弗拉馬里翁”號在貝魯特停飛。1940年11月27日，在前往敘利亞途中，“勒威耶”號雖然身披中立國標志，仍在撒丁島附近被意大利戰(zhàn)斗機擊落。
盟軍于1942年11月在北非登陸，德軍隨后占領(lǐng)了法國全境?！叭謇?#8226;凡爾納”號的生命在11月8日這天走到了盡頭，法國抵抗組織的戰(zhàn)士們?yōu)榱朔乐癸w機落入德國人手中，將其付之一炬。同一型號法爾曼飛機的最后一架在阿爾及利亞維希政府控制的奧蘭走向終結(jié)，在美英聯(lián)軍入侵期間被摧毀，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史中這非同尋常的一章劃上了句號。
“儒勒•凡爾納”號的雄姿只能通過模型再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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